为什么IBM的市值只要微软的十六分之一？

我平常的一个首要学习办法（以及喜好）是读财报。上市公司每个季度的财报发表，包含公告、新闻稿和分析师电话会议纪要，向咱们供给了许多的财政信息和事务信息，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常识宝库。最近两年，由于港股和中概股真实无法看，我的大部分时间花在读美股科技股财报上——包含微软、苹果、英伟达等市值最大的公司，也包含IBM这样在某些垂类具有巨大影响力的公司。

在我读中学的时分（也便是榜首次纳斯达克泡沫决裂前后），IBM是与微软并排的科技巨子之一，尽管其市值现已低于后者，但仍处于一个重量级。尔后二十年，IBM经过了屡次事务重组，树立了以企业级软件为中心的商业模式，一起也退出了“科技巨子”的队伍，与微软等一线科技公司的距离越拉越大。此时此刻（2024年9月11日）：

• IBM的市值只要微软的1/16，更精确的说是6.14%；

  
  

• 上个季度IBM的经营收入只要微软的1/4，净赢利只要微软的1/12；Non-GAAP净赢利也只要微软的1/10；

  
  

• 在规划远远小于微软的状况下，上个季度IBM的经营收入同比增速仅有2%，而微软为15%；IBM的净赢利增速却是略快于微软（14% vs 10%）。

有必要指出，上述比照不彻底公正，由于2021年IBM刚刚完成了对IT根底设施运维事务的拆分，后者变成了一家名为Kyndryl（勤达睿）的独立上市公司。可是，就算把Kyndryl加进来，IBM的经营收入也仅能到达微软的30%。何况Kyndryl被拆分的原因便是其赢利过于菲薄，不太受资本商场欢迎，现在其市值仅有约50亿美元（适当于1/600个微软）。

在这个生成式AI驱动的年代，微软的战略位置远比IBM更好：前者是OpenAI最大的外部出资者，旗下的Azure云是AI练习最常用的云，并且现已在Office， Teams， Bing等软件和服务傍边全面融入了GPT；后者则沦为一个不太重要的人物，以IBM Watson为代表的旧日荣光早已褪色，现在的IBM只能牵强排进AI技能的第二集团。在可见的未来，微柔和IBM的距离持续拉大的或许性，显着远远高于拉近的或许性。

那么问题来了：IBM是怎样沦落到这个境地的？要知道，整整十二年前，也便是2012年9月11日，微柔和IBM的距离还简直能够忽略不计：

• 在那一天，IBM的市值为2334亿美元，微软的市值为2568亿美元，两者彻底便是一个量级的公司。

  
  

• 在那个季度（即2012年7～9月），IBM的经营收入为247亿美元，微软为160亿美元；IBM的净赢利为38亿美元，微软为45亿美元；两者依然是一个量级的公司。

  
  

• 尔后十二年傍边，微软的市值增加了近12倍，而IBM的市值（现已考虑到拆分要素）原地踏步；两者市值被摆开的距离，简直与净赢利被摆开的距离相同，阐明这一改变是基本面驱动的，而非商场一时头脑发热。

耐人寻味的是，这十二年傍边，两家公司的管理层都是相对安稳的：从2012年至2020年，IBM由罗睿兰（Ginni Rometty）担任CEO，直至2021年由阿温德·克里希纳（Arvind Krishna）取而代之；而从2014年至今，微软一向由萨特亚·纳德拉（Satya Nadella）担任CEO。所以这个问题很大程度上能够简化为：罗睿兰主政期间的IBM，与纳德拉主政期间的微软比较，犯下了什么过错？或者说，未能做出什么正确的工作？

原因必定许多。我既没有担任过跨国公司CEO，也没有从事过技能工作，所以只能从旁观者的视角，大致说一下自己的观点。从事后诸葛亮的视点看，IBM至少在以下三个严重方向上犯了过错，其重要程度顺次递减：

1. 没有即时下注云核算尤其是公有云事务，然后未能习惯IT服务“云端化”的趋势；

   
   

2. 没有追上AI技能向深度学习改变的浪潮，然后使自己曩昔几十年的AI技能堆集敏捷过期；

   
   

3. 没有押注于任何消费端（To C）事务，然后失去了更多或许性（尽管押注了也未必有用）。

   
   

先说榜首条。曩昔二十年，全球IT服务最重要的趋势便是云核算：从曾经的企业自建IT系统，逐步改变为对外收买公有云渠道的服务，由此完成IT根底设施乃至软件服务的全面“云端化”（也便是“外包化”）。

榜首个吃螃蟹的是亚马逊，AWS现已生长为其最挣钱的事务（远比主营的电商事务更挣钱）；其次便是微软。早在接任微软CEO之前，纳德拉便是微软向云核算转型的重要人物，一手促进了微软数据库、Windows服务器和开发工具事务与Azure云渠道的交融。在接任CEO之后，纳德拉坚决地、毫不犹豫地对Azure加大投入，总算使得后者成为了微软的收入增加引擎以及最大的单一收入部分。

事实上，从技能和产品的视角看，云核算与微软原有事务的相关性有限：微软在传统PC和服务器软件上的优势，并不能直接转化为云核算服务上的优势，前者的“云端化”是一个绵长而苦楚的进程。所谓“微软传统事务与云核算事务的协同性”，首要是指出售端的协同性——微软的出售系统（包含直销人员和经销商）覆盖了大批企业，能够向这些企业引荐Azure云服务；微软的老客户收买Azure也能够拿到必定的扣头。这种依据出售端的“优势”，IBM相同具有，乃至Oracle也具有，只是其出售覆盖面有所不同罢了。

简而言之：微软在旧年代的技能堆集，并不能确保它的Azure在新年代能追上如日中天的亚马逊AWS。AWS的前身早在2002年就树立了，2006年就开端对外全面供给服务；Azure的前身则在2008年才树立，2010年才开端对外供给服务。

关于技能进步一日千里的云核算职业来说，4～6年的距离是非常巨大的，有必要加倍努力才有或许扳回来。纳德拉掌握微软云事务之时，其完成已是向云核算全面转型的最终时间窗口了；假如再晚两年，Azure恐怕就要落后于更后起的谷歌云了！纳德拉的“all-in Azure”决议计划的战略意义之大，怎样估量都不过火！

而IBM在云核算范畴的落后，简直彻底能够归结为“着手太晚”。2010年，IBM才开端探究云核算事务；2013年，才经过收买SoftLayer，树立了一个真实意义上的云服务部分。

可是，直到2017年，IBM才树立了以“混合云”（Hybrid Cloud， 能够视为公有云和私有云的结合体）为主的云服务战略，并且在2018年经过收买Red Hat强化了这个战略。彼时彼刻，亚马逊AWS、微软Azure、谷歌GCP三强鼎峙的局势现已构成，留给IBM的商场空间现已非常狭小，首要局限于那些偏好混合云的大型企业客户。

搞笑的是，依照IBM官方的说法，罗睿兰担任CEO期间最大的功劳是“树立了IBM的混合云战略”——这话当然不错，只可惜这个战略本应在2012～2013年就树立，而不是比及2017～2018年！“迟到的正义为非正义”，同理，迟到的正确决议计划只能沦为平凡的决议计划。何况混合云并非什么IBM独家技能，亚马逊、微软、谷歌乃至Oracle都能够做；哪怕退回这个狭隘的垂类商场，IBM的位置依然不行安定。

持续说第二条。IBM曾经在AI技能范畴坚持了长达五十年的领先位置，70后至80后的朋友应该都对1996年“深蓝”打败卡斯帕罗夫之战浮光掠影；美国人或许还对IBM Watson于2011年在《危机边际》（Jeopardy!）常识比赛傍边打败人类选手留下了深刻印象。罗睿兰担任CEO期间的一个重要战略，便是经过Watson解决方案，把IBM的AI技能进行商业变现，其首选对象是医疗职业。

事实证明，欧美医疗职业过于杂乱，触及的监管和道德问题太多，至少在其时并不非常合适由AI去改造，所以Watson的商业体现高开低走。

可是更重要的是，2012～2013年（也便是Watson开端大规划商用的时间节点）发生了一场AI技能革命：依据神经网络的深度学习技能不只替代了传统的常识图谱（符号主义），也替代了核算学习等传统机器学习技能，成为最高效、使用规划最广泛的AI根底技能。尔后短短十年间，深度学习彻底改造了互联网内容分发和广告推送系统，敞开了自动驾驶和大言语模型（LLM）等新式产业，在学术界也成为了肯定的干流。

作为老牌AI技能霸主，IBM未能跟上年代；至于原因究竟是管理层决议计划失误、投入资源不行仍是履行功率低下，现已不重要了。重要的是，当谷歌以一年10家的速度收买依据深度学习的AI创业公司、以天价延揽包含伊利亚·苏茨克维（Ilya Sutskever）、吴恩达在内的顶尖AI科学家时，IBM的动作简直能够忽略不计。

成果便是，在短短2～3年之内，谷歌夺走了AI技能霸主的位置，并且敏捷将AI使用于搜索引擎、翻译等服务上，然后让“技能-使用-商业化”的飞轮转动了起来。不幸的IBM则直到2021年才供认Watson的失利，其时它的AI根底研制实力不光早已被谷歌甩出了好几个身位，并且现已落后于亚马逊、Meta。

严格地说，微软在这一局里也是后来者，深度学习技能历来不是它的强项。可是微软做出了一个适当正确的决议，便是在2019年出资OpenAI，并且将后者的服务融入Azure云渠道。ChatGPT横空出世之后，所有人都不得不供认，这是微软前史上最重要、最成功的一次战略出资。

与GPT的深度协作不只拉动了微软Office， Teams等软件服务的销量，更重要的是树立了Azure的“AI服务榜首云渠道”的位置——从2023年开端，AI需求每个季度都能至少把Azure的收入增速拉高5个百分点。现在轮到亚马逊感受到危机、匆促寻觅各种应对手法了！

当然，微软并没有把期望悉数寄托在对外出资上，它关于生成式AI的内部研制一向在进行中。例如，它曾与英伟达共同开发了万亿参数规划的Megatron大模型，并且至今仍在开发和迭代大模型。最近五年，由于Azure逐步释放出巨大的盈余才能和现金流，微软得以向生成式AI等根底研制方向分配更丰盛的资源，完成老练事务对新式事务的“供养”；而IBM或Oracle则没有这么多资源可供浪费。成功能够带来成功，就像钱能生钱，关键在于资源分配的办法妥当。

最终说第三条。自从2005年向联想出售PC事务之后，IBM简直就没有像样的消费端事务了。尔后近二十年时间里，IBM对消费端事务没有展示过任何爱好，不管是消费互联网、消费硬件仍是内容服务。公允地说，这不能算一个真实的“过错”，由于IBM的确不具有消费端事务的基因，就算曩昔十多年里它押注了什么消费事务，咱们也很难猜测它取得多大的战果。

问题在于，同一时期的微软也不具有太多的消费端事务基因，但它仍是屡败屡战、愈战愈勇，坚强地坚持了下来。对游戏事务的投入，贯穿了比尔·盖茨、史蒂夫·巴尔默和萨特亚·纳德拉三位CEO的任期；对智能硬件的投入，尽管在智能手机范畴输的乌烟瘴气，可是在平板电脑取得了必定的战果，坚持了微软的战略性存在；对消费互联网的投入，首要是Bing搜索引擎和LinkedIn，整体看来是成功的，尤其是在与生成式AI交融之后，其战略价值正在上升。

顺便说一句，Bing的发动和LinkedIn的收买，都发生于纳德拉的CEO任期内。

咱们不难发现，巴尔默担任CEO期间，微软的确不拿手消费端事务，朝令夕改、毫无条理，收买过来的优质事务往往也灰头土脸收场。可是在纳德拉接手之后，微软的消费端事务更老练了，其体现至少能够称之为中规中矩。

从财政视点看，时至今日，微软的悉数消费端事务均完成了盈亏平衡，就连前史上的烧钱大户游戏事务也是如此（这得益于对Xbox硬件渠道定位的改变）。从资本商场的视点看，它们不再是拖后腿的事务，对微软市值的正面奉献越来越显着了。

纳德拉关于消费端事务的情绪，会集体现在2022年头他对收买动视暴雪决议计划的解说傍边：关于游戏这样一个具有超越30亿用户的大型消费事务，微软不能缺席。同理能够推断出，在纳德拉看来，微软若想坚持科技巨子的位置，就不能龟缩在企业级事务的“舒适圈”里，有必要打出去。

这一方面是为了树立与顾客的直接联络、培育用户心智，另一方面是为了构成事务协同效应——例如AI与Bing的协同效应，以及Azure与云游戏的协同效应。反观IBM，曩昔二十年的历任CEO，没有一个做出过相似的判别；他们无一例外地以为，IBM能够经过只是做企业级事务，乃至只是做赢利丰盛的大企业事务，就坚持科技巨子的位置。前史证明他们错了。

不过，已然IBM现已在云核算、AI两个战略方向上犯下了更不行宽恕的过错，对消费端事务毫无押注的过错就没那么重要了，乃至能够忽略不计。挖苦的是，IBM前史上最高光的时间，恰恰是它在消费端最强壮的时间——从1980年代直至1990年代初，IBM PC引领了榜首波信息技能革命走进千家万户，直到康柏、惠普、戴尔等朝气蓬勃的新厂商后发先至。

在消费端电脑商场，苹果曾经是IBM的手下败将，可是在短短十几年内它就从头站了起来，成为了一家彻底立足于消费端商场的科技巨子。世事万变，可是事在人为，“基因”也好、“前史堆集”也好，归根到底是依托人去履行的。

因而，咱们更能了解，在美式上市公司中，CEO为什么总能拿到极点丰盛的薪酬了：依据彭博新闻的核算，2022年美国上市公司CEO的均匀薪酬是职工均匀水平的400倍！像埃隆·马斯克这样的明星CEO，每年能够拿走价值几十亿美元的薪酬包。纳德拉2023年的薪酬包为4850万美元；而在他就任CEO之前的2013年，作为微软高档副总裁、云核算事务的负责人，他的薪酬包仅为760万美元。哪怕考虑到最近十年的通货膨胀要素，距离也是非常巨大的！

这种状况合理吗？考虑到CEO至关重要的位置，显着是合理的。在纳德拉担任微软CEO的十年之内，微软的股价上涨了10倍；而在此前巴尔默的任期内则基本是零增加。

假如罗睿兰在担任IBM CEO期间能够在云核算和AI两大战略性问题上面至少做出一个正确决议计划，并履行下去，那么IBM现在或许还屹立于科技巨子之林，其市值或许是万亿美元而不是1850亿美元。美式公司管理结构赋予了CEO简直无限的事务决议计划权，所以CEO应该为全部过错承当职责，也应该为全部成果取得奖赏。所谓“权利与职责的一致”，便是这样的。

由此能够进一步推断出：在选用美式公司管理结构的我国公司，首要是互联网中概公司傍边，CEO的权利和职责就更大了。他们不光享有美式公司所赋予的准则性权利，还具有中式情面社会所特有的非准则性权利，然后能够更高效、更彻底地将本身毅力遵循下去。当他们做出正确或过错的挑选时，对公司的影响就更大了。所以说，互联网大厂的胜败至少有一半能够归结为一号位的问题，这个说法或许有些过火，但仍是有道理的。

本文来自微信大众号：互联网怪盗团，作者：怪盗团团长裴培